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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 | 40年后,你是否还能想起家乡的样子

发布日期:2019-04-13     编辑:ltl      点击:

家乡,是每个人生命的一部分。孝庄太后,一生培养、辅佐顺治、康熙两代皇帝,清初杰出的政治家。在《康熙王朝》剧中,她看到“大清最精最全之地图”时,手拿放大镜,爬在地上,激动地找到了自己的家乡,回忆起了童年的家乡:“我找到了我的家乡了,科尔沁大草原,让我想起了,蓝天、白云、牛羊、骏马,辽阔的大草原啊,我的家乡啊”。

我的家乡地处豫北的太行山东麓的豫、晋、冀三省交界处,按中国省份之间划界的历史渊源,三省交界往往都是山峦交集,用现代的话形容是“绿水青山”,但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一直都是“穷山恶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也正是在这样的地方,在及其艰难的条件下,林县(现林州)人民从太行山腰修建的引漳入林工程,并孕育了红旗渠精神。

我的家是一个在豫北山区再普通不过的小山村,和绝大数的村庄一样,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都那么的遥远,童年的记忆中,想看到车都要步行几公里。70年代末出生的我,随着年龄的增长,思乡的情结越来越重,在梦中经常梦到儿时的样子,梦到自己的家。按农村的说法,2019年已经是40岁了,在踏入“四十不惑”的年纪和在春节这个传统的节日里,家乡更容易进入自己的思绪,回忆起自己家乡的样子,也能回忆起自己40年来成长的样子。

     我的第一个家(院子)是豫北农村传统的三间土坯房,墙壁由土坯形成,在风雨的洗刷下,虽然院墙已经倒塌,院内杂草丛生,但土坯房依然矗立不倒。据父亲描述,这套房子比他的年龄还大,已经超过70年,我内心中一直疑惑,不知道产权是不是还属于我家,但是每到春节,父亲和哥哥总会去贴一份春联,宣示着仍旧是我家的财产。


 

    在记忆中,院子里长了一个高高的桑葚树,结出的果实小小的,但是很甜,每年都会在哥哥的带领下爬到树上采摘,吃的满嘴都是紫色,当然衣服上也是紫色,理所当然少不了父亲的一顿毒打,但依然乐此不彼的爬到树上偷吃着槐花、柿子、核桃,仿佛好吃的东西都在树上。

 我家里有4个孩子,童年生活回忆中最多的就是饥饿。父亲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由他的父亲和奶奶拉扯大,一个亲弟弟在他那个时代,由于饥饿,在襁褓中被远送他乡,直到成年后才相认。生活的重担,父亲只能和同村人远赴东北打工,多少年后“民工之乡”这个词虽然已经不再出现在官方的宣传报道,但直到今天,我的家乡林州市依然是河南省最大的劳务输出地之一,农村的青壮年劳力都外出务工,我的哥哥就是这外出务工的10万大军中的一员。在几乎任何一个大中型城市和大型工程的建筑工地,都能看到家乡务工人员的身影,而我在任何场合都会对人说,我来自“民工之乡”,出生在“民工世家”。

父亲外出打工,只有收麦子和玉米的时候才能回家团聚。每次父亲出门,都是天不亮起床,他要先从村子里步行30分钟到公路边等候客车,1小时后到达县城,从县城转车到安阳,乘火车到北京,从北京中转至吉林省四平市,再转至建筑工地。今天我们可以很轻松地从电子地图中搜索到我的家乡距建筑工地1500公里,80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网上订票、没有高铁,有的只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带着母亲攒了几个月煮好的一袋煮鸡蛋和一袋馒头,就着白开水三天三夜才能到达的建筑工地。今天的人很难想象这艰难的旅途,每当给孩子说起这些事情,孩子会问,为什么爷爷不坐飞机去呢?我经常问父亲,当年你看到过北京天安门吗?父亲总是笑着说看过,我也一直都没有拆穿过他的谎言。打工返程时,依然是三天三夜,带着对4个孩子的爱,他总是在铺盖卷里放一包糖,弟弟还小不知道要,哥哥姐姐都让着我,每次分糖的时候都是我先挑,当然也是我最多。多少年后我才明白,那包糖是他在火车站买的高价糖,哥哥姐姐到现在回忆起来还一直埋怨父亲太偏心,偏爱我。有一年冬天,父亲背回来一捆建筑工地淘汰的浇水用的皮管子,缠在他的腰间,历经1500公里,足足有30公斤,比那时的我都要重。现在每当自己很累的时候,就问自己,有父亲那时候累吗?


 

     1987年,我8岁整的时候就读村里的小学,8岁的我可以从1数到100,已然成为老师心中最好的学生。在父亲的辛勤劳动和母亲的操持下,家里也搬了新家。在母亲的教育下,我也有模有样地开始读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一直都是村子里第一名,虽然村里小学每个年级只有20多个孩子,但母亲一直认为我天资聪慧。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她总是说,她一辈子不识字,希望我能多认识点字,我也没有让母亲失望,而我在寒风凛冽的麦田里顺利通过考试,考上了乡里最好的中学。母亲虽然不识字,也没有什么高深的教育理念,但她的慈祥和坚韧,使得我和弟弟都成为村子里早期的大学生。


 

虽然在当时号称是重点中学,但条件简陋得连开水都没有,每个年级2个班,60多个男生住一个宿舍,那时候还没有并校,好多村子都办中学,用现在的说法,我就读的中学是乡里的重点中学。初中按部就班、漫不经心地学习,最让人难忘的就是吃饭,每周肯定有一天的早上不供应馒头,吃小米饭,就是用小米蒸成米饭就着从家里带的咸菜作为早餐,那时候最痛恨的就是吃小米,而现在,小米的价格远远超过了大米和馒头,成为饭店的必备主食和健康食品。中午的时候需要自带饭盒,将家里带的大米淘好后交给食堂蒸好,需要支付5分钱的饭票,由于当时大米的价格是小米的至少三倍,母亲总是将大米和小米搅在一起,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觉得很没有面子,为此也经常埋怨母亲。母亲总是笑着告诉我,小米最有营养,我半信半疑,直到今天才相信母亲一直没有骗我。家里唯一的自行车被我骑到了学校,父亲也不会骑自行车,他会在没有外出打工时,用独轮车(小推车)推着二百多斤的小麦,步行十几公里,将我每学期的粮票准备好。我则无忧无虑地上着学,父亲和母亲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给我设立什么样的目标,我和现在幼儿园里的孩子一样,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科学家,那时,我最远的地方也只去过乡里,没有见过城市和高楼,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见过科学家长什么样子,当然今天也没有办法成为科学家。


1995年中考,对农村的孩子而言,就读高中不是最好的选择,考上中专学校后工作可以包分配,但是就读中专分为公费和自费,自费的学生要缴纳1.5万元,对整个家庭而言几乎就是一种灾难。当然家庭条件差、学习不是最优秀的我,只能误打误撞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继续浑浑噩噩地读书。

     1998年高考,那是中国高等教育扩招前的最后一次高考,在几十万河南考生中,自己竟然考上了一所二流或者三流甚至在某些优越感的人看来只是四流的大学,但是我一直把我的大学当成了一流,毕竟那是我最高的水平,还是超长发挥。自己学习一直都不是非常刻苦努力,无论是中考、高考、研究生考试,母亲都会在家里烧香磕头,保佑我取得好成绩,我也如她的愿望,逢考必过,想必是上天怜悯勤劳憨厚的父亲和慈祥坚韧的母亲吧!


 

1998年,那是20年前,铺天盖地的文章已经帮我们进行了回忆,而我独有的回忆就是一个人背井离乡到西安求学,开始了新的生活。20年来,上学、工作、安家,自己也做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住上了新的房子;我的父亲、母亲虽然70岁高龄,依然每天下地劳动,就像习惯和爱好一样,他们在2018年也住进了哥哥修的新家。

     几乎每20年,我家里的房子变化一次,希望20年后,家里的房子再变化一次,变得更宽敞、更漂亮。每次回家,由于自己不注重锻炼看上去肥胖的体型,在看到饱受岁月洗礼的乡邻时,彼此间有些陌生,更逞论家乡的年轻一代。突然想起来正在读小学的儿子、也是自己小学时学习的一首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40年的改革开放,40年的乡土中国,40年的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40年的我们,可曾读懂父亲和母亲艰难的岁月,还是否能想起家乡的样子,记得儿时的梦想?流动的中国,变化的家乡,不变的是对家乡的思念。几十年来,每逢春节,一副在全国范围内流传最广的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暖乾坤福满门”,承载着我们每个人的希望,祝愿我们的父母健康长寿、每个人家庭幸福。